我的大伯我从来没见过。
但大伯从来没离开过我,因为闵家的老一辈时常会提到他。
我爷爷是小学教师,大伯是爷爷的长子,自幼聪明过人,读书好,毛笔字非常漂亮,深得我爷爷厚爱,初中毕业后随我爷爷在小学当助教。抗战暴发后,一腔肝胆热血,加入了八路军,一年后,死于与日伪的激战中,时年十九岁,因日伪威胁,陈尸阵地一周无人收尸。
照片是涟水烈士纪念册的一页,右上是二姑妈后来整理的图中文稿。右下是我爸回忆录的一段截图。
老爸前几年写了一点抗战时期的回忆录,我读后感慨良多。
涟水是远近闻名的革命老区,苏北“抗日第一枪”、“涟水保卫战”等战役曾在这里打响。
涟水著名抗日烈士王道明初中毕业后在家乡开办了“叶官庄小学”,自任校长。因认真教学,学费也比较低,学校发展很快。先后聘请了闵坦(我爷爷)、朱玉田、朱玉山、陈实清等多名教师在叶官庄小学任教。培养了很多学生,陆续参加了革命。
原空军基地政治部主任卜仲谟回忆录部分,文中提及我爷爷闵坦。
照片中间的老者是我爷爷。
我的大伯受王道明校长的影响,在小学担任助教期间,加入了八路军陇海南进支队,在团政治部培训后,担任了八团二营四连二排排长。他们在当地是有点文化的爱国热血青年。
涟水烈士纪念册和烈士碑文记载,在洪码战斗中,王道明连长在对日伪的反扫荡的伏击战中先是放过前面的伪军,专打夹在扫荡队伍中间的日军,在掩护部队撤离时,王道明连长率领敢死队四十余人坚守小马庄,在数倍于我的强敌面前临危不惧,沉着指挥,率部歼敌百余人,最后,包括王道明连长和我的大伯在内的几乎所有敢死队成员壮烈牺牲。八年抗战,中国付出的代价是惨痛的,除了那么多民族精英死于战火,还包括许多手无寸铁的善良百姓,我的外祖母在日伪扫荡中受伤而亡,当时年幼的大姑妈二姑妈也有枪伤。
今日再念大伯生平事迹,深感敬畏,历史奔流,而今思之,感慨系之。
一部抗战史,是每个亲历者的付出和牺牲拼接起来的,不因为了政治正确而随意打扮。在正面战场上,国军才是抗战的主力军,但国军在抗战初期的华北正面战场上节节败退乏善可陈也是事实,共军不是主力,八路军的正规编制才5万人,国共双方最后都是在国际力量的干预下才打败了日本。
八十年代前,为了宣传需要,把国军的正面抗战史虚无掉了,以至我们这代人对抗日战争的印象停留在地道战地雷战的水平,但近十多年来网络舆论在调侃抗日神剧同时把反思抗战走向了另一个极端,似乎抗日全靠蒋。在某些“民主人士”口中,共军成了叛军,日寇乃王师,甘愿为日伪冼地,这是为了另一种政治正确——反共。
许多自由派人士会从反对民族主义这种群体主义观点出发来弱化抗日战争的意义,这其实是一种不顾历史情境的误判,虽然我也不认同民族主义,但在民族国家没有消亡之前,在有异族入侵情况下,此时的民族大义是正义的,在民族生死存亡的危难时刻,为了本民族的利益而舍身取义,这种行为是伟大的。
以上对抗战史反思的反思其实也是我的心路历程。思想上从理想到现实,从懵懂到左而右,到现在能以平和求实的态度来看问题。虽然认为中国的自由法治建设还有待改善,但也会为政府这几十年改革开放的成绩击节叫好。
博主八年前回老家留影。
又如这次新冠疫情的防控,总体上中央和各级政府对疫情的应对比欧美许多发达国家的政府反应快也更有效率,最终实现了疫情防控形势的大逆转,在处理突发重大事件上,体现了体制的优势。这种优势要转换到经济上的持续发展,需要在科技上的不断创新,特别是导致产业更新换代的颠覆性创新。这样的发展才不是搭便车,而是世界的领跑者,这也是现在强调法治和自由的应有之义。
明天清明,共悼逝者,也为曾经的同行——在抗击新冠疫情中牺牲的医务工作者默哀。